从公寓正门走出来的P穿着黑色的连衣裙,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开衫。P与他结束了长达四年的恋爱后,跟通过了司法考试的小学同学结了婚。多亏了丈夫在经济上的支持,她才能兼顾好家庭与工作。P已经办过数次个展,而且在江南的收藏家之间也颇受欢迎。正因为这样,P周围总是环绕着嫉妒和闲话。
P很快认出了他那辆前后打着闪灯的车。他拉下车窗喊道:
“上车!”
“这里很多人认识我,连警卫都知道我是谁。你这个时间找我到底什么事啊?”
“先上车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P只好坐到了副驾驶座上。
“好久不见。突然找你,对不起啊。”
“是啊,好久不见。这一点也不像你,难道是想我了,所以突然过来?”
他焦躁地捋了一把刘海说:
“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说来话长,去你工作室说吧,工作室离这儿不远吧?”
“走路五分钟……到底什么事啊?”
P是个急性子,她提高嗓门急着想问清楚是什么事,她那女强人特有的活力曾令他倍感压力,但现在都不以为意了,甚至还开始欣赏起了她这一点。他突然萌生出想要拥抱P的冲动,但这仅仅是出于往日的旧情使然。此时,他浑身上下充斥着对刚刚送回家的小姨子的欲望,那欲望正如同浇了石油的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着。他转身离开时,对她说:“你在家等我,我马上回来。”之后,他便驾车赶到了这里。他必须找一个可以画出令自己满意的花的、熟悉自己身体的、能够帮自己解决燃眉之急的人。
“幸好我老公今天加夜班,万一让他误会了多不好。”
P一边打开工作室的灯,一边说道。
“刚才你说的素描本给我看看。”
P接过素描本,表情严肃地翻看着。
“……有点意思。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运用色彩。不过……”
P摸着下巴继续说道:
“不过,这不像是你的风格。这个作品真的能发表吗?你的绰号可是‘五月的神父’啊。那种有思想意识的神父,刚正不阿的圣职者的形象……我以前也是喜欢你这一点。”
P隔着角质框眼镜盯着他。
“难道如今你也要转型了吗?但这尺度也太大了吧?当然,我也没资格说三道四。”
他不想跟P争论什么,于是不声不响地脱起了衣服。P略感惊讶,但她很快放弃了似的在调色板上挤好颜料。P一边挑选画笔一边说:
“这都多久没见过你的身体了。”
幸好P没有笑出来。但就算P不带着任何用意地笑了,他也会认为那是残酷的嘲笑。
P非常用心地在他身上缓慢作着画。画笔很凉,笔尖碰触皮肤的触感很痒,但又很像麻酥酥的、执拗的、很有效果的爱抚。
“我尽量避免画出自己的风格。你也知道,我很喜欢花,也画了很多花……你画的那些花很有张力,我会尽力模仿出那种感觉。”
当P说“差不多画好了”的时候,时间已经过了午夜时分。
“谢谢。”
由于长时间裸露着身体,他打着寒战。
“如果有镜子的话,很想让你看一下,但这里没有镜子。”
他低头看着起满鸡皮疙瘩的胸口、腹部和大腿,那里画着一朵巨大的红花。
“很满意,比我画得好。”
“不知道后面你满不满意,你的画好像都把重点放在了背部。”
“肯定满意,我相信你。”
“虽然我尽力想要模仿你的画,但还是难免有些自己的味道。”
“太感谢你了。”
P这才露出笑容。
“其实,刚才你脱下衣服的时候,我有点兴奋……”
“然后呢?”
他急忙穿上衣服,心不在焉地问道。穿上夹克后,这才稍稍暖和了些,但身体还是很僵硬。
“现在不知怎么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“看着满身是花的你,让人觉得很心疼……觉得你好可怜。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。”
P走到他面前,帮他系上了最后一颗衬衫扣子。
“吻我一下吧,谁叫你大半夜把人家找出来的。”
还没等他做出反应,P便吻了下去。过去数百次的亲吻回忆覆盖在他的双唇上,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。但不知道这是因为回忆还是友谊,抑或是对于自己即将跨越疆界的恐惧。
因为时间已晚,所以他没有按门铃,而是轻轻地敲了两下门。他等不及她来开门,于是转了一下把手。正如预料中的那样,门开了。
他走进昏暗的房间,路灯的光亮从阳台的玻璃窗照射进来,借助那点光亮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。但他还是碰到了鞋柜。
“……你睡了吗?”
他把提在双手和挎在双肩上的摄像设备放在玄关,然后脱下皮鞋朝床垫的方向走去。刚迈出几步,他便看到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坐了起来。虽然四下昏暗,但还是可以看到她赤裸着身体。她站起身向他走来。
“开灯吗?”
他的声音略显嘶哑。只听她低声回答说:
“……我闻到了味道,那是颜料的味道。”
他发出呻吟声,扑向了她。当下他把照明、拍摄都忘在了脑后,喷涌而出的冲动彻底吞噬了他。
他发出咆哮声,将她扑倒在床垫上。黑暗中,他肆意亲吻着她的嘴唇和鼻子,一只手揉捏着她的乳房,另一只手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。剩下最后两颗扣子时,他干脆用力一把扯了下来。
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如同禽兽般的喘息和怪异的呻吟。当他意识到这些声音出自自己时,不禁感到全身战栗,因为他觉得只有女人才会呻吟。